张鸣:不能让看守所里总出蹊跷

张鸣

    天底下什么地方不死人呢?但死法最蹊跷的,数中国的看守所。到目前为止,已经有躲猫猫死,睡觉死,鞋带勒死,喝开水死等好些稀奇古怪的死法。这两天,江西修水县看守所,又冒出来一个跌跤死。修水县下岗工人陈绪金在看守所突然死亡,家属被告知,死者,一个结实的壮年汉子,居然上厕所跌了一交,就死了。送医的结论是心肌梗死。“而在南都记者调查中,在陈绪金被送往医院后,为其作诊断的医生表示,自己是在“被要求”、“没办法”的情形下,不得已“随手”写下的“心肌梗塞”死因诊 断,为给自己留下余地,他还特意在诊断结果后打上问号。”(见3月16日,南方都市报)同时,家属在死者身上,看到了多处非常明显的伤痕,显然,一个人跌一交,不大可能跌出浑身的伤来。
    不用说,陈绪金的猝死,之所以成为一个网络事件,跟以往多个关押死一样,人们根本不相信看守所的说法。的确,对于任何一个具有正常智商的人来说,真是想信都没法信。用网络上通行的说法是,修水看守所当局,是在侮辱人们的智商。陈绪金是否遭到刑讯逼供,在有关方面没有调查得出结论之前,我们不好确定地认证。但是,就目前的信息而言,刑讯或者有其他猫腻的可能性无疑是很大的。很可能事情就像前几次关押死事件一样,刑讯或者放纵牢头狱霸在先,抛出牵强借口掩饰罪责在后。连借口都不肯好好找一个像样的,就想遮掩过去,结果反而刺激了人们追究真相的热情。
    警察放纵牢头狱霸为非作歹,或者刑讯逼供,是个老问题了。就关押而言,看守所这种临时监狱,问题出的最多。中国古已有之的牢狱文化,狱卒和牢头狱霸相互勾结,借以牟利,或者干其他勾当的传统,一直就没有完全消失。清代方苞写过《狱中杂记》,他笔下的黑暗,到今天也没有真正褪色过。至于警察对刑讯逼供的依赖,实际上也是从古代延续到今天。古人审案,非有口供不可,多少是因为古代刑侦手段有限,加上对于道德的过分追求,人犯不招,似乎从认罪的角度说不过去。但是,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,按道理早就不应该过分执着于口供了。但这个传统却依然强固,几乎在任何一个角落,警察破案,不约而同地对嫌犯是否“撂了”(招供),十分看重。对于破案的技术手段,相对反倒没那么在意。如果案件是上级严命必须破的,就更加依赖嫌犯的口供,则刑讯逼供的可能性就更大。
    当然,要想克服这样的来自传统的陋习,在侦破任务相对很重的情况下,对于各级公安机关,以及监狱和看守所来说,的确是个比较有困难的任务。但问题的关键在于,事情出了之后,有关负责部门到底该采取一种什么样的态度。是实事求是调查真相,诚实地面对媒体,有一是一,有二是二地说明情况,还是拼命遮掩,掩盖真相,推脱责任。甚至为了搪塞家属,编出一个又一个荒唐弱智的借口。让人觉得当事者权力的无知与傲慢,进而推测里面的黑幕不知道会有多深。
    关押的人权事件,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可能出现。但是,人道的追求,却理应是人类行为的准则,作为一个文明国度,理应采取的态度是,诚实的面对,认真的改进。而非遮掩真相,讳疾忌医。出了这样的事情,媒体的披露和相关部门的反省和整顿,力度都是非常大才对,因为只有这样,国家在这方面才能进步。而一次次笑话般的遮掩,除了暴露处有关部门的低能,还说明这些部门的文明程度实在是低到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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